“这样下去这孩子会疯的。”
酒楼里里外外已围满了人,夜白和沈沧蓝越过围观的看客,发现李思衍几乎失去了神志,迟上一刻便要彻底疯魔。
夜白来不及思索,上前将手按在她头顶上。他体内的兽丹是灵源,一旦释放,若李思衍是万灵系必定会有所感应。
果不其然,手掌贴上去的一刹那李思衍体内灵核开始源源不断地吸取兽丹的灵力,然而八岁孩童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充沛的灵力灌输,整个人在灵源冲击下瞬间昏了过去。
夜白将李思衍打横抱起,唤李赢若道:“前辈。”
李赢若痛苦难当已是站立不起,沈沧蓝上前将他搀扶到门口。那高山奴还在那里,见李赢若出来一声不吭地背对着蹲下,沈沧蓝将人放在他背上,高山奴一把背起冲开人群便往街角奔去。
夜白和沈沧蓝紧跟其后,转过两条街高山奴终于在桃源居对面停了下来,夜白看了一眼,是家中规中矩的药铺,地方不大,站在门口就能闻见一股药香。
高山奴进不去,在门口将李赢若放下,沈沧蓝依旧上前来扶,药铺伙计见状忙将人迎了进去,嘱咐了高山奴一句,随后直接闭店谢客了。
那伙计以为李赢若遭了暗算,急地连连发问:“掌柜的伤的如何?是何人所伤?这还是在皓月宗眼皮子底下呢,什么人这么嚣张,活得不耐烦了?”
沈沧蓝在他换气的间隙插话道:“掌柜的没受伤,就是有些心神不稳。”
伙计一愣,一掌拍在大腿上:“定神丹!安神香!我这就去取。”
见夜白还抱着李思衍,他一边爬上梯子取药一边嘱咐道:“屋子后边有两间厢房,干净的,劳烦您把小姐送过去,我这就来看。”
待李赢若稳住了心神,这才问起夜白:“阿衍如何了?”
夜白道:“她没有大碍,睡一会就好了,这里伙计在后边守着。”
李赢若枯瘦的手掌覆住眼眶,长叹了一声:“阿衍在晚上从没睡过觉……”
沈沧蓝疑惑道:“这是什么缘故?和方才戴面具的男子有关么,他是什么人?”
“大概是……”李赢若犹豫了一下,道,“玄光教的余孽罢。”
“玄光教?”
李赢若疲惫地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只听得大门被人一把推开。夜色下月牙稚嫩的脸庞半边掩映在黑暗之下,一双眼睛于黑暗中露出点点凶光,无端端令人心颤。
“你说,她遇到了谁?”那略带鼻音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三人愕然看向她,一时无言,李赢若又是一声长叹。
月牙站了一会儿,似是在平复呼吸,随后将门带上,径自去屋后看望李思衍,待了好半晌才从里面出来。
出来时李赢若已在定神丹的作用下沉沉睡去,月牙望着他合不起来的空洞眼睛,也不知是在和谁说话:“拐走我们的,就是玄光教的人。”
沈沧蓝一愣,转瞬反应过来,问道:“你的意思是,里面那个小姑娘也是……”
月牙轻轻摇了摇头,手指不断掐着掌心,说道:“她是捡来的,刚出生就被扔到了外面,被玄光教的人带了回去。”
想起方才李思衍在望鹤楼那癫狂的形状,沈沧蓝不寒而栗道:“五年前她才多大啊,他们究竟是对她做了什么?”
回忆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偏偏痛苦比起快乐更让人刻骨铭心。
月牙无力地蹲在地上,两只手紧紧抱住了自己:“三岁,被救的时候她才三岁。”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还在襁褓里。不知道是上面什么人把她捡回来的,他们派了个人照料她,玄光教里没有女人,照料她的男人有时候嫌她麻烦还会偷偷丢给我们照看。她没有名字,我们都叫她阿宝。时间一久,那人发现上面根本没有人关心她的存在,只要不弄死,随便他怎么处置都没事。”
“他……”月牙不自觉地将手指掐进肉里,咬着牙道,“那个混蛋根本没把她当人看,心情好时往她的牛乳里面吐口唾沫,心情不好时饿着她任由她哭一整天。”
“她才刚学会走路的时候那人越发过分,拿她当玩具,受了气输了钱就拿她出气,打得手脚折了找个郎中再接回去。后来连郎中也不敢来了,说是见不得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她死了反倒解脱。”
月牙眼中忍着泪,春寒未至,她却打起冷颤:“可她不能死,死了那畜生还怎么交差呢?于是他换了个法子,白日里给她涂脂抹粉盛装打扮,她那时候才两岁,被装扮地像个彩泥娃娃。当时的教坊里时兴什么,她就装扮上什么,夜里……”
听到此处沈沧蓝呼吸一窒,他万万没想到,世间竟有人能如此泯灭人性。
“在玄光教,我们连条狗都不如,一旦学会了聚灵就忍不住开始反抗,可是阿宝和我们不一样,她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五年前,掌柜寻到我的踪迹,在夜里突袭了玄光教,亲眼看见那畜生将她摁在榻上。当时……那畜生的血溅了掌柜一身,阿宝就在旁边看着。她那么小,眼睛睁的那么大,却像个木偶一样无动于衷。”